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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尔古纳河畔的生命年轮
  □ 王梦娜
  指尖抚过《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扉页,北方的山林便顺着油墨的纹路漫过来。驯鹿的蹄声轻叩冻土,松脂的清香混着苔藓的微潮漫进鼻息,那些鄂温克女性的身影,像散落在林海的星子,在岁月长河里闪着光,把成长的絮语、自强的歌谣,都浸在了额尔古纳河的流水里。
  主人公“我”的成长,原是一场与山林的漫长私语。最初是攥着母亲衣襟的孩童,看萨满鼓在篝火里旋出金红的弧线,听鹿铃摇落松涛的碎响。后来啊,亲人的离去像林间落雪,一层层压在心头——阿爸倒在猎场的血泊里时,松针落了他满身;爱人在迁徙路上阖眼的刹那,驯鹿忽然停下了脚步。命运的寒流从没歇过,可她总在送别后重新站起:冻裂的手能为新生的鹿羔裹紧兽皮,暴风雪夜里能独自加固帐篷的木杆,把对逝者的念想,一针一线缝进族人的冬衣。这成长从不是骤然的盛放,倒像林子里的越橘,在酷寒与贫瘠里慢慢攒着甜,等春风掠过苔原,便在青苔地上捧出一串串红,每一颗都是岁月熬出的透亮,是苦难酿出的从容。
  这些女性的肩膀,向来扛着比山更沉的分量。狩猎季的拂晓,她们把热奶茶灌进男人的皮囊,平安符藏在兽皮靴的夹层,像把整个部落的牵挂都系在了鞋尖;深冬的夜晚,鞣制兽皮的蒸汽里飘着歌谣,冻红的指尖仍能绣出最灵动的鹿纹,针脚里全是过日子的暖。瘟疫像阴云漫过来时,是她们背着药篓钻进没膝的雪,松针挂在发间,也挡不住辨认草药的眼;山洪冲垮桦树皮屋时,是她们踩着泥泞搬木梁,泥水漫过脚踝,笑声却比屋檐的风铃还亮。她们的自强从不是喊出来的,是揉在清晨第一缕炊烟里,织进孩子衣角的补丁中,像驯鹿踩过冻土的蹄印,沉默着,却把生命的轨迹刻得又深又稳。
  最让人记挂的,是她们血脉里淌着的文化执念。山外的风裹着陌生的喧嚣闯进来,有人开始数着电灯的光亮,可这些女性始终守着民族的根。萨满的神衣在箱底静静卧着,每片铜铃都记得古老的祷词;篝火旁的歌声从没断过,歌词里藏着鄂温克人千年的迁徙路。她们教女儿听驯鹿的每声轻唤,告诉孙儿哪棵松树住着山神,把祖先的智慧熬成草药的苦,酿成蓝莓酒的甜。年轻一代的脚步迈向山外时,是她们把部落的故事编成摇篮曲,让民族的记忆不被风刮散——这份坚守,多像林子里的老樟子松,哪怕枝桠被雷电劈断,深扎的根须还紧紧抱着冻土,在岁月里长成了永恒的模样。
  合上书时,那些林海中的身影忽然活在了眼前。写字楼彻夜亮着的灯,是她们篝火的新模样;实验室里记录数据的笔尖,藏着鞣制兽皮时的专注;谈判桌上条理清晰的话,裹着当年为族人占卜的笃定。现代职场里的女性,早把额尔古纳河的韧,织进了西装的纹路里。
  她们不必再鞣制兽皮,却要在复杂的项目里磨亮专业的棱角;不必为驯鹿引路,却要在变幻的市场里为团队找对方向。晨光里整理西装领口的手,和当年为男人系紧猎装的手,原是同一种温柔里藏着担当;会议室里据理力争时眼里的光,与暴风雪中护着驯鹿群的坚毅,根本是同一簇火苗。深夜揉着酸胀肩颈的动作,像极了当年捶打腰肢的女人;挫折时躲进楼梯间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里的亮,和当年把泪咽进肚里继续鞣皮的女人,是同一种倔强。
  现代女性的“猎场”换了模样,可那份对“领地”的责任、对“技艺”的精进、对“族群”(同事、团队、行业)的担当,和额尔古纳河畔的她们,原是一条根上发的芽。她们在钢筋水泥的林子里,蹚出了自己的溪涧,用专业与坚韧浇出了果实,像鄂温克人熟悉每片山林那样,摸清了行业的肌理,把职业的尊严,活成了新时代的“民族史诗” 。
  额尔古纳河的流水依旧在岁月里蜿蜒,那些曾在河畔绽放的身影,早已将坚韧的根须、温柔的叶脉,深深扎进时光的年轮。她们用生命告诉我们:无论是林海深处守护驯鹿的剪影,还是写字楼里伏案耕耘的侧影,女性的成长从无定式,自强亦无边界——前者把民族的薪火护在篝火旁,后者将时代的责任扛在肩头,本质里都是同一种向上的力量,同一种对生命的尊重。
  这便是《额尔古纳河右岸》最动人的馈赠:每一个在时光里认真扎根、用力生长的女性,都是自己生命年轮里最璀璨的刻度,都是岁月长河中永不凋零的花。而那条河,会永远记得这些绽放的模样,就像记得每一颗越橘的酸甜,每一声鹿铃的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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