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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红了
  □ 丁朝民
  初到垭口村时,项目部院子里的两株老樱桃树还挂着青果,在春风里轻轻摇曳。村里的老人告诉我:“等樱桃红了,山里的雨季就要来了。”这话不假,当第一颗樱桃由青转黄、由黄变红时,山间的云雾果然一天浓似一天。
  樱桃红透时,整个村子都浸在甜香里。村口那几株老樱桃树正值盛年,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红艳艳地缀在翠叶间,活像正月里挂满枝头的红灯笼。我们项目部设在村里的废弃小学,倒是意外得了处好所在。操场边那两株樱桃树,据说是建校那年栽下的。树皮皲裂如老人手背的皱纹,结出的果子却格外水灵。清晨推开窗,常能看见山雀在枝头啄食,见我张望也不惊飞,歪着脑袋打量片刻,又低头去啄那熟透的果子。
  帮厨的红姐是本地人,最懂樱桃的品性。“这种红得发紫的最甜,”她踮脚摘下一捧,“要挑蒂把青绿的才新鲜。”说着便往我手里塞,她指尖沾着的汁水在晨光里晶亮亮地闪着。
  午休时分最是热闹。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树下,有的攀枝摘果,有的仰头等着接。太原来的老朱身手最是矫健,噌噌几下就上了树,惊得鸟雀四散。“接着!”他晃着树枝,樱桃便如红雨般落下,砸在安全帽上咚咚作响,惹得众人哄笑。掉在地上的也不浪费,洗洗照样往嘴里送,说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雨后的樱桃格外诱人。水珠缀在果皮上,阳光一照,整棵树都像缀满了水晶珠子。收工路上,总有人忍不住摘几颗解馋。酸得眯眼的,甜得咂嘴的,表情各异却都乐在其中。每日开饭前,食堂张师傅都会将新摘的樱桃用山泉水洗净,在素白瓷盘里堆成小山。那些沾着水珠的红果子摆在餐桌上,仿佛撒了一把红宝石。排队打饭时,你拈一颗,我取一粒,指尖相触时便笑开了。有人含着樱桃说话,声音含糊却透着欢喜;有人舍不得吃,攥在手心里把玩,直到排到跟前才珍重地送入口中。
  最妙的是樱桃入口的刹那。牙齿轻轻一磕,酸甜的汁水便在舌尖绽开,冲散了暑气,也冲淡了乡愁。渐渐地,这饭前樱桃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有时去得晚了,瓷盘里只剩几颗,后来的工友必定会留着,说是要给最晚收工的人尝个鲜。一颗小小的樱桃,竟把大伙儿的心都串在了一处。
  村里去都格镇上学的孩子们,周末也爱来凑热闹。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最是伶俐,专挑高处的果子摘,说要留给城里回来的爸妈尝尝。“阿妈说,等路修好了,就能常回来看阿婆了。”她兜着衣襟接樱桃的样子,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铁路沿线的野樱桃树也渐渐红了。先是星星点点,后来便成串成串地红起来,在灰黑色的铁轨旁格外醒目。上工时,工友们总爱顺手摘几颗含在嘴里解渴。那酸甜的汁水,比什么饮料都来得痛快。那些需要修建防洪应急棚洞的区段,几乎都生长着野樱桃树。 K29+186处的几株长得最好,红艳艳的果实垂在路基上方,远远望去,像给钢轨系上了红丝带。
  清晨的铁路线笼罩在薄雾中。我们蹲在道砟上吃早饭时,露水从樱桃叶尖滴落,被风吹到钢轨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搭脚手架时,总有熟透的樱桃掉在安全帽上,“咚咚”作响。午休时分,工人们喜欢躺在樱桃树荫下小憩,嘴里含着几颗刚摘的樱桃,连呼噜声都带着甜味。
  暴雨来得突然。躲在铁路旁的防洪值班室里,听着雨点敲打顶棚的声音。透过窗户,看见樱桃在雨中摇晃,熟透的被雨水打落,在铁轨上摔出红色的汁液。安全员老王突然说:“这些樱桃是在给铁轨染色呢。 ”
  雨过天晴,日头偏西时,樱桃树的影子爬上项目部斑驳的白墙。那些熟透的果实逆着光,在墙面上投出半透明的红影,像极了老式幻灯机里晃动的胶片。山风偶尔经过,满墙的红影子便轻轻颤抖——但枝头的樱桃始终牢牢挂着,一颗都不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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