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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不下来”的奶奶
邱明明
  前几日爸妈打来电话,让同在羊城工作的我回家里吃晚饭,尝一尝久违的家乡味道。话语间,我才得知,原来是爸妈因事回老家返程时,后备箱又被奶奶硬生生的塞满了各种大包小包的蔬菜瓜果和土特产。我挂掉电话,不由地想起远在老家的奶奶。
  奶奶今年八十三岁,虽然年纪已高,但身体还算硬朗。与村里其他老人不一样的是,奶奶不愿意闲在家中,耄耋之年的她身形清癯,精神矍铄,还在种着几分田地。在她的精心呵护下,一年四季,菜田里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被抱回了家。想起平时与奶奶通电话,聊最多的,除了她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就是听她念叨着今年又在田间种了多少地、翻了多少土、结了多少果的劳作琐碎。
  奶奶经常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们说:“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大家的生活好了,但是以前的苦日子也不能忘啊!我能做一点就做一点,也算出点力”。种蔬菜、种瓜果,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只要是儿孙回了家,在他们临行前,她就一定会把她种的菜大包小包地装好,然后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尽管每次儿孙都推托,但奈何每次都拗不过她。
  记忆中,从小到大,奶奶一直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随着她年事渐高,她的儿孙开始为她的身体状况担忧,大家劝她能静下心来好好休息、安享晚年。可是一年又一年,她依旧日日守在一亩三分地里,哪怕有时候顶着烈日,淋着淅沥的雨滴。
  小时候,总喜欢跟在奶奶身后,她去田里干活,我就在一旁的阴凉处逗蚂蚁、玩泥巴。待夕阳慢慢躲进远处的山头中,夜色渐暗下来,她才收工到田边的水渠里把粘在鞋底的泥土洗净,然后牵着我的手慢悠悠地回家。等我稍微大些的时候,当初在一旁玩泥巴的我也开始拿起了锄头,家中这一亩三分地的泥土里开始有了我的脚印。在田间劳作的间隙,奶奶经常和我述说那个发生在只能用野菜充饥和数年不能添衣加棉的艰苦生活往事,时间就在一边干活一边听奶奶讲曾经的过往中悄悄溜走。
  奶奶常说:“只要我还能动,我就还要干”。一开始我并不理解,后来,随着我慢慢长大,从书本上、从影视中对奶奶口中的“番薯熬粥未见几分米,衣服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的生活略知了一二,才从内心深处真正理解了奶奶的这种执拗。劳作一生的经历和从艰苦年代走出来的奶奶,让“勤劳节约”成为了她一生的价值追求。
  “闲不下来”,是奶奶这一辈子养成的习惯,也是奶奶对这片土地难以割舍的独特情感。
  靠着常年的辛劳和耕耘,靠着这一片只要付出了辛劳和汗水就会有回报的土地,让奶奶成功养育了几代人。土地,是长达几十年陪伴的情感寄托,它不仅仅见证了家中几代人的更替,更见证了奶奶在这块土地上流过的每一滴汗水、踩过的每一个脚印、夯下的每一下锄头,记录着奶奶由那时少女,到如今暮年的匆匆时光。对于奶奶来说,日复一日的去土地里走一走、瞧一瞧,更像是去寻一寻这位能让自己情感得到抚慰的“老友”。
  嘴里嚼着爸妈从家中带过来的土特产,小时候那熟悉的味道顿时由舌尖触至大脑,不断提醒着我,这是家的味道。“闲不下来”的奶奶依旧在她那几分田地里耕耘,发挥着自己的余热。或许,让她远在外地的儿孙能时不时尝到“家的味道”,也是她的一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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