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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时光
流萤之光
辛知雪
  生命中有惊喜也有遗憾,惊喜不过是萤火微光,遗憾也不过是微光远去。命运的星空,足以仰视一生,去,留,都是世间的最美。
  前些天和一个朋友闲谈,偶然提到六朝烟云的南京,当问到对南京哪处景点印象最深时,她既没有说秦淮河,也没有说明皇陵,而是说出了灵谷寺。我追及缘由,她说:“去灵谷寺可以看萤火虫。”
  听了这句话,不禁哑然一笑。萤火之光,是一种渐行渐远的古老光芒,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萤火不像青草池塘处处蛙,也不像穿花蛱蝶深深见,是需要特定的环境才能看到的一种特别的美。朋友话语间的蜻蜓点水,反倒勾起了我对夏夜的记忆。夏天的夜晚,除了月光、星光,萤火虫之光是最惹人怜爱的。晴朗的淡淡的月光从云间泻下,流淌到沾满露水的草地上,月影在风中与云层重叠,片刻之后,一粒微弱的光芒从草丛中款款飞起,接着又是一粒,三三两两的萤火虫忽近忽远地游离在仲夏夜之梦中,看不到它们的轮廓,也听不到它们的窃窃私语,等它们飞到院子的围墙边时,我们也不敢走太近,生怕它们一旦受到惊吓,就又飞到草丛中隐藏起来,从此便销声匿迹了。
  “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渺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这是沈复对年少时的记忆。在拥有赤子之心的年纪,顽皮的念头总是在心底躁动不安,我亦如是。想着若是能捕捉到一两只放在家里养着,岂不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终于等到一个夜晚,有几只迷路的萤火虫困在了院子里,我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们收入囊中。我小心翼翼地将手合十成空心,生怕自己一用力,它们就香销玉殒了。火柴盒已经掏空,我在盒子边缘留出两个孔,将萤火虫一一放入其中。回到家中,纱帐系好绳结,关了灯,再把所有的萤火虫都放出来。那一刻,即使懵懂无知的我,也被这种纯粹的美吸引了。它们在帐里飞舞盘旋,像跳动的星星,微弱的光芒划出一条条金色的弧线,那条线在记忆里是永不能磨灭的温柔与美好。终于明白,沈复当年“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后,会为之怡然称快。
  原想着将萤火虫一直安置在盒子中,可把玩数日,谁料想,第二天打开火柴盒,他们的生命已经偃旗息鼓。我有些悲伤,或许它们需要的是自由,而非被禁锢的展览品。它们的美是流动的,一旦静止,所有的光芒也就烟消云散了。由此联想,似乎凡是绝美的东西,形态都是不长久的,春花易凋谢,夏月易残缺,秋来红叶西风落,冬遇白雪晴柔消。但这些美又最让人留恋,最是深刻,因为他们的美超越了时间,在形态之外。流萤亦是如此,它们的光芒微弱到无法点燃一支烛火,无法被截留,但还是给黑夜带来了光的指引。就像鲁迅先生对青年人的希冀:“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流萤是唯美的,唯美的事物总免不了有与美相匹配的故事。据传唐上都安业坊唐昌观,旧有玉兰多株,在开花的时节,好似瑶林琼树一样,每至夏日,树下有无数萤火萦绕,如星如火。元和中,夏月正好,赏萤火的人们纷至沓来,车马络绎。中有一垂髫女童,名唤为萤,在追寻萤火之时误入山林深处,难辨东西。忽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周遭环绕着萤火之光,身穿素洁的白衣,戴着面具,走向女童,将其带出丛林。此少年,实则是一旦被凡人触碰就会消失的山中精灵。年复一年,仲夏若至,萤皆赴约相见,与少年谈笑甚欢。经年之后,女童已成妙龄女郎,少年风貌未变。二人在夏日的相处中,早已互托心意,却不敢倾诉衷肠,因一旦与凡人触碰,少年则会灰飞烟灭。元和十四年,少年邀萤赴夏日祭典。祭典终结之时,萤不慎踉跄倾斜,少年伸手拉住了她,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而就在此时,少年遁迹,只有无数萤火在她周围飞舞。纯情向是人世绝色,萤火微光,瞬间永恒,可叹可惜,却也是冥冥中的一种注定。
  不管走到哪里,生活在怎样的时间之流中,对萤火的爱却是不移不易的。生命中有惊喜也有遗憾,惊喜不过是萤火微光,遗憾也不过是微光远去。命运的星空,足以仰视一生,去,留,都是世间的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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