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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百味
“绝世好面”
李栋

  夜晚,一束束手电光在头顶肆意挥舞,不时将漆黑的夜空“切割”成不规则的矩形。存梁区施工便道上,师徒五人借着手电筒的光走向黑暗纵深处。“你们看这边,上到梁体端头顶部位置,下到底部支座板,包括中间部分的翼缘板位置,都是T梁外形外观需要检测的重要部分。”走在前边的师傅说着把手电筒的光聚向了路一侧的梁体,后边的徒弟齐刷刷将脑袋探向光亮处,就这样一“照”一“探”,为孤寂的梁场平添了几分喜感。
  徒弟四人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刚来梁场不久,对于梁场的一切还都停留在认知阶段,恰逢第二天有梁场的一次“大检”,于“检”中“学”,对于新进的实习生是再好不过了。师傅是梁场的总工,从建场到投产,一步一步跟过来的,也是因为第二天的“大检”,他主动提出要带着实习生晚上去修梁。那一年,我便有幸在这四个实习生之中,也是在那一晚,有幸吃到了师傅拿手的“绝世好面”。
  “咱们这个梁体检查,于表于里无非就是查漏补缺,表面的问题好解决,但是梁体里边一旦出现问题,就要立马着手补救,绝不能留下后患。”说完,师傅拿小锤轻轻敲掉了端头位置一小块凸出的毛边,“你们看,这就是表面的问题嘛,说明在灌注过程中模板这个位置密封不是太好,有漏浆的问题……”师傅师看边讲,我们紧紧跟着边听边记,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回去的路上大家肚子咕咕叫,师傅说回到驻地要请我们吃大餐,大家马上来了精神,几乎是连跑带跳地回到驻地。
  进到办公室没多大功夫,只见师傅手捧着一堆泡面进来,我们的心瞬间凉了大半。实在太饿,正要伸手去接,师傅示意我们赶紧先在座位上眯一会儿,他要开始真正的厨艺“表演”。可能真的是太累,我们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碗泡面。一次性泡面碗,同一口味,甚至连上边叉子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我们稍有失望,但毕竟有现成的面吃,想想也算是圆满。可当我打开桶面上边的封纸时,一股肉香扑面而来——平淡无奇的泡面上竟覆盖着一层层细细的肉丝,经过面汤的高温将肉丝本身的香味充分激发出来,我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虽然只是一碗泡面,但此时的确胜过了美食万千,一口肉丝一口面,本来味道寡淡的泡面一下子晋级,有了十足的美食范儿,足以慰藉这个不寻常的“夜晚”。
  师傅说肉是他从老家带回来,正宗驴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是自己藏的“私货”,因为没有刀,便一缕一缕用手撕下来放在面里。趁着沸水,肉香与面香融为一体,那香就格外地丰富起来。最后,他还打趣说这也算是在传统泡面工艺上的创新改良,项目要有泡面“厨艺”比拼,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师傅还悄悄跟我们透露,项目谁的屋里有啥,都难逃他的法眼,大家平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备一些吃的,有时加班饿了,全靠这些犒劳自己的胃。
  几个月后轮岗实习结束,我去了另外一个梁场,除带走师傅教授的知识外,我还带走了他那碗“绝世好面”的传统。在新项目两年,我总会备下好多泡面,后来还买了专门煮面的小锅,每逢加完班,不管是几点,自己都会煮个泡面,有时候可能也不是饿,已经单单成了习惯。
  从没想过自己煮面的技能有天能派上大用场。
  梁场取证,张拉作业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时间已经过了午后,距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智能张拉设备要实现张拉数据的实时上传,技术员必须全程旁站盯控,让大伙儿回食堂吃饭不太现实。看着饥肠辘辘的同事,我灵机一动,跑回办公室拿上几盒泡面进了厨房,起锅烧水,煮面,再打上几个荷包蛋……一满盆热气腾腾飘着荷包蛋香气的面端到了现场,大伙儿席地而坐,虽然是烈日炎炎却吃得热火朝天。望着眼前“大块朵颐”的几个人,我不禁想到了凌晨三点师傅泡的那碗飘着肉丝的面……那,真的是记忆里的“绝世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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