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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迹中的徐渭
李鹏超

  徐渭的一生,正如这幅榴实图,是典型儒者的一生,是有怀圣之心王佐之才的一生,虽在仕途未能尽其意,却在笔墨中浑洒了大写的性情。这已经不能够仅仅用“艺术”二字来描摹,他实实在在写的、画的都是自己饱满、厚重、不屈、绝伦的生命。郑板桥“愿为青藤门下狗”,岂单指画?更指其荡气回肠之人格、饱满至炸裂的生命。有此鲜明如榴实之骨格,不枉走一遭人生。
  清代文艺札记《艺概》中曾断言:“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说的是在字里行间、一笔一画之中,潜藏着一个瑰丽的世界,笔尖挥洒流出的,不仅有墨迹、文字与思想,还隐藏着一个人的心理品质。
  现代心理学研究同样发现一幅画作就是人意识与潜意识的外部显现,隐藏着画者心灵源代码和它背后那个等待人们去探索的天地乾坤。初识明代晚期杰出的文学家、书画家徐渭的《榴实图》,感叹于画作明快与大写意的风格,又折服于徐渭在继承宋代文人画的传统上,实现了用笔更精简,挥洒更超逸,画法更诙谐的开创性突破。
  但在欣赏伟大艺术作品的之余,借助现代心理分析工具,徐渭那细腻敏感易折的性格命运也同样让人唏嘘不止。在《榴实图》画面中心是一个果实累累的石榴,着墨多,线条勾勒黑且粗,结合画作上方自题诗,可理解画者自比硕果,胸怀明珠却无人赏识的心结所在。果实已并开,大有向天开口笑之势,隐喻画者有着诙谐和自嘲的心态,然而支撑整个硕果累累的石榴却只是一折细细枝叶。经典“房树人”绘画分析告诉我们,树象征着人的生命力,画作中细折、断开、下垂的单线条枝叶,象征着画者于现实得不到有力的生命滋养,但榴实却又代表着精神的饱满至极。对比之间可见此生命之卓绝超俗,远非常人能够抵达。
  在现实生活中,画者徐渭有着坎坷孤独的生命历程,幼年丧父,童年失母,虽聪慧好学、文思敏捷,却在功名中屡次受挫,直到中年,也未能中举,家道中落,妻子早逝,更是对他深刻的打击。一生困苦、命运多舛,但徐渭仍不忘治国救世之心,为抗击倭寇,出谋划策。后又因为友人鸣不平,狂病发作,导致含冤入狱,出狱后,性格越发孤傲自赏,晚年穷困潦倒,郁郁而终。
  徐渭的一生,正如这幅榴实图,是典型儒者的一生,是有怀圣之心王佐之才的一生,虽在仕途未能尽其意,却在笔墨中浑洒了大写的性情。这已经不能够仅仅用“艺术”二字来描摹,他实实在在写的、画的都是自己饱满、厚重、不屈、绝伦的生命。郑板桥“愿为青藤门下狗”,岂单指画?更指其荡气回肠之人格、饱满至炸裂的生命。有此鲜明如榴实之骨格,不枉走一遭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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