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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念秋雨
赵思源
  秋天慢慢从眼前走过。透过窗外望去,连日的阴雨总算结束,可是有些回忆,也随着结束的秋雨消散到天边。地理课上这样描绘秋季“大陆腹地的冷空气与来自东部海洋的温暖湿气在秋季交会,让北方各地区在长短不一的秋雨中完成换季。”就像许久未见,复而重逢的故人一般,初见总是充满夏日的热情,而在潇潇秋雨之中互诉衷肠,却终是会迎来萧瑟秋风,在离别的不舍与怆然中满怀对未来相遇的期待。
  过去几天,雨水流过屋檐,淅淅沥沥,落在生有青苔的巷子里,天色总是朦胧,低沉的气压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忧郁的催化剂,对本就有抑郁气质的我来说却相反,雨水划过暗沉的天空,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听着喧嚣的雨声,内心有如禅定般宁静的空灵。
  那望不穿的迷蒙烟雨,万千思绪在自由的渴望中伴随心跳滚滚涌来。过往的回忆开始在脑海中重映,往事中,相识知己总在夏秋交替,在季节变换中,短暂的美好时光常与秋雨作伴。
  我的童年在乡村度过,印象中,那时的秋雨澄澈透明,滴落在庭院中的地面上,即使在室内,也能闻到积蓄雨水所散发的泥土味,雨停的间歇,儿时的小伙伴三三两两从家中欢快地跑出来,蟾蜍和蚯蚓最喜潮湿的天气,但对此刻外出的它们来说,被这些半大的孩子盯上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一番捉弄下,这群捣蛋鬼在大人们的呵斥声中一哄而散,留下一地狼藉和晕头转向、四脚朝天的小动物。
  雨水总给万物带来生机,也为孩子们营造出了一片释放旺盛精力与烂漫想象的天地,新的欢乐孕育出新的友谊,让它们在这些纯真的心灵里生根发芽。雨又下了起来,在家长的呼唤声中,顽童们一边追逐打闹,一边沿着返回的方向飞奔,有的举着一片硕大的泡桐树叶,依然忘我地玩耍,雨水可不会对他们客气,终把身上淋湿才肯回家,一顿责备定是少不了,但铭刻在记忆中的,永远是秋雨带来的那份难忘的、别样的欢腾。
  我的初中时代,教学楼南侧有一棵十几岁树龄的瘦高银杏树,秋初的开学季,入学新生潮水般涌入校园,秋雨在这时光顾朝气充盈的校园,这些富有青春气息的陌生面孔相遇相知相识,在新鲜感的驱使下结伴穿行在校内,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如绢、如雾,多愁善感的他们与这颗银杏树结缘。教室内书声琅琅,教室外,雨声如禅,帮万物洗去夏日的浮躁,渐渐地,银杏叶开始飘落,像蝴蝶一样在雨中起舞翻飞。叛逆期的学生,不论男男女女,都会去捡一片小小的银杏叶,夹在书中,当作诚挚友谊的信物见证,视若珍宝,寄托他们对青春不羁的想象与憧憬,某一天,从某一本藏书中掉落的泛黄树叶,会成为开启曾经这段真诚友谊与蒙蒙秋雨过往的钥匙。上了高中,忧愁烦恼与喜怒哀乐和青春共同成长,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路上,长满一排排美丽的法桐,秋雨沙沙,声声校园广播中,踏过满地的桐叶,是披着校服一起赶路的舍友,是数把伞下为各自真理争论的好友,是挤在一支伞下忘我讨论的同学们。日渐独立的青年,有着更多想与同龄人倾诉的心事,相互之间的友情更加牢固,更加深厚,就像秋日雨中法桐叶,色彩纷呈,大小不一,在波动的雨水中显现出不同的形状,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大学时,宽敞自由的氛围赋予每个学子更多的时间,这些进入大学的莘莘学子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军训在夏末开始,社团倾巢而出,用浑身解数吸收新成员,参与社团管理的高年级学生们,在飘散的雨中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完成这项“重要任务”,数日的忙碌让他们之间的情谊开花结果,化作深厚的友谊,活动场地旁,几棵高大威猛的加杨树是安静而忠实的旁观者,微风穿过秋雨中轻抚杨叶,让它那特有的清苦味漫向四周,当秋雨结束时,招新活动也结束了。从中脱身的人,或许还会相聚在以后的社团活动中,但注定要重新返回各自的生活。等到来年,同样的地方会迎来新的忙碌者,同样繁杂的招新事务仍会持续,当秋雨缓缓来临时,弥漫的杨叶味道,将会让人群中曾经的亲历者再次回忆起与来自不同学院、不同专业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在属于他们的那年今日,因为那小小的理想同甘苦、共患难的往事。
  每年的秋雨,相聚相识的故事不断重复上演,每一段故事都与众不同,却又刻骨铭心,对于我们来说,无数个夏秋变幻中的秋雨在未来等待,而它也意味着将有更多值得期待的经历,在这些经历中,我们可能会遇见生命中那个重要的同行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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