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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最是故乡杨梅熟
杜宏梁
  初夏时节,枇杷已经落地,杨梅刚刚露头,虽然在异地吃过不少杨梅,但总觉得太甜,不够酸,失去了杨梅本身的味道。前些天回家,总算尝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杨梅,对一个漂泊者来说,这确实是莫大的慰藉。
  世人都以为杨梅是只有玫瑰的红色,其实它也有彩虹的斑斓。故乡的杨梅树在一个临溪的山谷中,立夏之后,杨梅也逐渐成熟了。满树的果实,浅绿之中有明红,黄白周围有殷红,一颗颗,一簇簇,沉甸甸地拽着纤细的树枝,像是要挣脱襁褓束缚的婴儿一般,迫不及待地想扑向大地的怀抱。在枝叶最低的荫蔽处,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白色杨梅,树梢的顶端则分布着成熟的红色,红的宛如眉心一点朱砂痣,白的好似散落叶间的白月光,红白之间,便有一些杨梅在浓郁的枝叶间探头探脑,它们欲红欲白的表情,好像一丝羞红的晚霞趁着黄昏爬上了少女白皙的脸颊,让人不忍心伸手去将他们摘下。摘杨梅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每次我和弟弟都会撑一把伞,弟弟在下面将伞打开,倒放在树下,我则用力摇晃着树干,随着树的摇摆,一颗颗杨梅都“大珠小珠落玉盘”,争先恐后地跳入伞中,顷刻之间,伞的中央就聚集了一群“他乡游子”,空气里也弥漫着杨梅的独特气息。但这次回家,撑伞的是我,摇树的是我,上山下山也是我,还好有一群“游子”为伴,初夏的山谷才不显得那么寂寥。
  对于吃杨梅,我素来不喜欢太多,从山中采一筐杨梅带到家中,取一只白色的瓷碗,将洗净的杨梅放入其中,撒上一层薄薄的白糖,静置半个小时,等到杨梅表面溢出了红色的汁水,再轻轻搅拌一下,让融化的糖水充分渗入到杨梅里,用筷子夹起一颗放入嘴里,慢慢咬破,带刺的杨梅已经变得柔软,牙齿与舌尖触碰到果肉时,杨梅的酸味混合着白糖的甜味在口腔中四散开来,里面的微酸微甜的果汁顺着喉咙流到胃里,感觉身体每个毛孔都充满了初夏的味道。弟弟总觉得我腌制的杨梅好吃,母亲也这样说,慢慢地,我也就多弄一些。倘若有冰,我也会加点在里面,母亲总是叮嘱我杨梅不宜多吃,既对牙齿不好,又容易上火,冰镇的又容易伤胃。母亲总是这样,凡事都点到为止,吃饭穿衣,不喜欢过量,也不喜欢浪费,觉得合适就好。
  父亲并不十分喜欢吃杨梅,但却喜欢用杨梅来泡酒,他觉得偶尔喝点杨梅酒对身体大有裨益。泡酒的杨梅不宜太熟,要在它们还在黄白相间的时候摘下。父亲每次都会将洗净的杨梅放到楼顶微微风干,等到水分收缩时,他就将杨梅装入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瓶中,在杨梅表面放入几块晶莹的冰糖,最后倒入白酒,封好盖。和父亲不同,母亲虽喜欢喝杨梅酒,却更喜欢制作杨梅干。也许是我们喜欢吃,她也就喜欢做。母亲先用笼屉把大红色的杨梅蒸熟,等到杨梅表面已经绵松时,便放在阳光下爆晒几天,杨梅在阳光的作用下慢慢凝结变小,待成型不散之后,放到锅中,撒上白糖翻炒,直至杨梅成了一粒一粒的墨玉色,就可放凉装罐,无论是自己吃还是待客,这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父亲大病一场后,滴酒不沾,酿杨梅酒的瓶子也就闲置起来,母亲晒的杨梅干又刚好没容器可以存放,于是她干脆把父亲酿酒的瓶子洗干净,把杨梅干装在里面,父亲看了看,觉得满意,因为他觉得瓶子没有闲置,母亲看了看,也觉得满意,因为她觉得杨梅没浪费,两个事物又找到了完美的适应点,就像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契合一样。
  离开故乡的时候,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撑着那把装杨梅的伞,似乎远远地看到山谷里的杨梅树在静静地凝望着我,也许是期待我明年的今天还会回来吧。也许是叮嘱我拖一个口信给杨梅树底下的人,它们的心声,我都默默记下,祈盼来年没有小雨,只有阳光和阳光下的两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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