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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信”雍和宫
白澜
  “若你要来,我风雨里等你;若你想走,我便抬眼目送。”
  新年来临前,我去了趟雍和宫。据说雍和宫是北京最为富丽的藏传佛教寺庙,曾停放雍正的灵柩,还是乾隆皇帝出生处,所以是名副其实的“龙潜福地”,更是多年来北京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作为无神论者的我,去寺庙不是为了求佛,而是为了探寻人们心中信念的踪迹。
  传说龙生九子,其中第六子名为“霸子”,似龟有齿,喜欢负重,却始终无法参透“舍得”二字,于是它无法成龙,便一直做着碑下龟。雍和宫内有两只霸子被放置在讲经殿前,背上无碑,蹲在那里似是在提醒众生要参悟“舍得”二字,放下心中执念。义讲的师父不知第几次介绍它们,而来往的行人听罢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再伸手于霸子浑圆的龟壳上抚摸几下。不知是出于对它无法成龙的命运的同情还是出于对这个“似神非神”的小兽的盲目敬畏,抑或是有着自己特别的祈愿之心,经年累月,霸子的龟壳竟被人手打磨出了出了光泽。霸子若有灵,该是哭笑不得,只因在寺庙之中,作为一个反面教材的它竟也被人们敬奉。这不是宗教的力量,这是来自无数众生心中最深处的“愿与怕”的力量。
  信仰的力量从不应被低估。想起了一个一直关注的一个文化博主与她来自北非突尼斯的丈夫去一个处于云南与西藏的交界处的喇嘛庙参观,她说他和丈夫都是典型的无神论者,无宗教信仰者,但走入庙中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不明所以的震撼。当看到被风吹皱了脸的虔诚信徒口中念念有词,一遍遍围着转经筒绕圈时,她和丈夫都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想,超越人种与文化的差别,他们感受到的必是一种人类共通的情绪。我们现能探明的宇宙尽头,距离地球有315亿光年,能潜入到的深海世界仅延伸于海平面下一万米,而就人自身而言,虽历经数十万年的进化,我们的大脑也不过被开发了10%。关于人类之外的力量,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可人类又是那样的善于繁衍又充满活力,我们终究代替了曾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大型食肉动物,占领了生命的高地。尽管如此,文明却并非是同步发展的。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仍存在着从未接受过科学教育,只能凭借生活经验来生存的人。于这些人而言,夺去他们尚在襁褓中孩子的生命的不是水痘,而是魔鬼,吞噬村庄的不是巨浪,而是神明的惩戒。那些我们熟知的、已被揭示规律的自然现象是他们世界中的超自然现象。蒙昧的未知使人孤独,但宗教信仰却给人以安慰。正如那位博主所说,“人太渺小了,我们之中,能有一些人真的在信一些东西是一件好事,不然人类这个物种该有多么的孤独。”
  慢慢游览雍和宫这座宏伟的皇家寺庙,我思考着佛教存在的意义,有人说宗教是政治家的工具,有人说宗教是一个骗局。我回想着曾拜访的其他寺庙,杭州灵隐寺、山西五台山,无一不是香火连天,人声鼎沸。但仔细思考,又发觉其实大多数平凡之人的愿望本来也与“宗教”无关。有些人谈不上是信徒,只是单纯希冀佛祖保佑,来消除生命的苦难,这是对美好心生向往;有些人历经红尘、皈依佛门则是希望更深刻地理解苦难的真谛,这是对哲学意义的探究。
  拨开佛教具有政治意味的外壳,我看到的仍旧是信念本身,以及其揭示的宏大世界观。曾在央视制作的纪录片《第三极》中了解到震撼人心的藏传佛教坛城的制作。一群虔诚的僧侣,不辞辛苦地穿越沙漠来到雅鲁藏布江,寻觅一种质地松软的石头。将其捣碎,研磨成粉,浸染成不同的色彩。在手指的一捏一捻中,五颜六色的粉末铺展为一座令人震撼的佛国。在每年四月的佛教盛典里,虔诚的信徒围坐在坛城周围,手握一支细长的藏香,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诵经念佛。待到庆典结束,庄严肃穆的坛城被僧侣们抚拢,五颜六色的沙末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土壤的灰黑,
  美丽的佛国世界被毫不犹豫的扫掉,顷刻间化为乌有,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一件堪称艺术品的存在,搭建起来需要耗费大量人力与时间,而将其“摧毁”却只需要短短的几秒钟。坛城的建立与毁灭似乎在告诉我们,辛苦地拿起,亦可以轻松地放下,一次次被抹去因此一次次被重建,世界本应如此。
  世上有多少座庙宇就有多少无处安放的希望。我本非信众,但当我跪坐于雍和宫万福阁内时,仰头望见檀香弥勒的巨像,他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半垂着眼帘俯视人间,仿佛低语:
  “若你要来,我风雨里等你;若你想走,我便抬眼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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