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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月圆时
□ 安康
又是一年月圆时。曾几何时,我是如此热切又迫切地渴望这个节日的到来,如今,随着日复一日的流转,中秋,在我的眼里,虽然依旧是一个节日,却似乎与平日无异。它,仿佛只是一个时间的标记,让我清晰地意识到,一年的四分之三已经悄然流逝。同时,它也让我深刻地认识到,所有关于中秋的记忆,仍旧停留在童年,停留在我的故乡。
在我故乡的那个小县城,每年中秋,家家户户都会亲手制作月饼。中秋前一周左右,家人们便开始忙碌着准备材料。人们见面时的问候似乎也围绕着这个话题:你家准备好了吗?计划何时烤月饼?今年要做多少月饼?月饼馅儿都有啥配料?制作月饼,俨然成为了一件大事。
到了支起炉子准备做月饼的日子,最开心的,莫过于我们这些小不点,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吃到一年一次的月饼,更因为在参与做月饼的过程中,获得的无限欢乐。时至今日,每每忆及至此,我都会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做月饼的第一道工序便是备料。多少斤面,多少斤油,都是有着严格配比的。多了或少了,都直接影响到月饼的口感。家里自备公斤秤,每样半成品出来之前,一定是经过了严格称重的。待东西准备齐全,旺旺的炉火就生起来了。先是将称好的面粉,放进一个大大的面盆,金黄灿灿的大豆油倒进油锅,热沸之后,稍晾几分钟,趁着这股子热劲,倒进面盆。先是用长筷子搅匀,待热度散去,就可以下手了。父亲总是不停地揉来揉去,而面团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在他的手底下,享受着这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些许时间过后,整块面团就变成金色的了,软软的,黄灿灿的。它们静静地躺在盆里,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月饼馅料的制作则是母亲的专属任务。这并非因为父亲做得不好,而是母亲更懂得孩子们的口味。我们都不太喜欢甜食,因此她总是早早地把桃酥买回来,用细细的擀面杖,一点点碾碎,放点核桃仁、葡萄干、炒熟的黑白芝麻、油炸过的花生仁,以及适量的红糖和白糖。母亲一边拌馅一边与帮忙的邻居闲聊,她会说:“加点白糖,就不会那么上火了。我家的孩子们嘴刁,如果做得不好,今年的中秋就过不好了。”似乎是在抱怨,却感到饱含深情的爱就要溢了出来。搅拌之间,母亲浓浓的爱,也跟着融入了这甜而不腻的馅儿里边。
面团醒好后,馅儿也拌好了。工作量最大的活马上就要开始。母亲会拿出家中的各种大小月饼模具,精心挑选后分发给帮忙的邻居们。包馅儿、扣月饼,中秋必干的大事,就在这忙碌的节奏中开始了。撕好的面剂子,经过邻居大娘的手一揉,一擀,就成了一个薄薄的小面饼。舀一小勺馅儿,紧紧挤压进薄饼中,左手转动,右手捏边儿,一个月饼的雏形便完成了。小心地将月饼胚胎倒扣进模具中,均匀地压实,直到它平平整整地铺满整个模子,轻轻拿起,放在备好的木板凳上,砰砰砰地轻敲几下,一个精美的月饼便诞生了。我们偶尔也掺和一下,但更多是为了乐趣。即便做得不好,大人们也不会责怪,最多是嘿嘿地笑几声,评论下模样并不咋地的月饼。
不知道多少次的砰砰砰之后,父亲那边就开始烤月饼了。火候的掌握是一门技术活,火太小则香味不足,太大了就糊了。八月里并不算凉快的天气,加上炉火的灼烤,父亲很快就汗流浃背。那时的我们,更关心的是月饼何时出炉。两面抹油烤至焦黄,浓郁的月饼香气便弥漫了整个院子,我们的口水随着香味也流了出来。第一锅出炉的月饼很快就被我们一扫而空。咬一口,酥脆香甜,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随着我们逐渐长大,回家过中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起初是因为学业,后来因为工作,再后来,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回家过中秋,竟成了一种奢望。尽管如此,母亲总会设法让人将做好的月饼送到我们手中。每每吃着香甜可口、酥脆掉渣的月饼时,我就似乎看到了一边拌馅儿一边抱怨的母亲,以及汗流浃背的父亲……
婚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每当中秋来临,尤其是知道他们开始为月饼忙碌时,尽管隔着时空的距离,我依然能深切感受到他们的落寞和期盼,思念和等待……月,是故乡圆,今年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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